深度|阮春福突然辭任越南主席，是否將引越南經濟動盪？
2023年1月18日，越南國會召開特別會議，通過阮春福的辭職申請。
這一刻，阮春福卸下越南國家主席、中央政治局委員和國防委員會主席等職務，退出越南最高領導團體。
阮春福 圖源：AFP via Getty Images
阮春福45年的政治生涯，以“對多名下屬的違規行為負有政治責任，申請辭去相關職務”宣告落幕。
01 “務實派”，還是貪腐鏈的幕後黑手？
阮春福，1954年出生于越南廣南省，1978年從河內國民經濟大學的經濟專業畢業後，進入峴港市政府工作， 2006年進入越南中央委員會工作，2016年成為當年的越南總理唯一提名人選，以超過90%的得票率成功當選越南總理。
越南特別大會 圖源：Hoàng Phong
2021年，阮春福成功選舉成為越南國家主席。然而，兩年後，他就放棄這一奮鬥數十年的政治生涯。
華盛頓國家戰爭學院（National War College）的教授紮卡裡·阿布紮（Zachary Abuza）評論道，2022年越南經濟以8%的速度高速增長，但這一成績的前提，是跨國公司將供應鏈向外拓展，在其中的越南憑藉穩定的政治、經濟環境來吸引外國投資者。
2015年，阮春福、阮富仲在內的越南高層官員 圖源：AFP – NHAC NGUYEN
他認為，正是阮春福從2016年擔任總理以來，努力製造的越南國內穩定環境，才能在如今這樣變幻莫測的世界局勢中，讓越南保持穩定的高增長；阮春福的卸任，可能會影響外國投資者對越南局勢穩定性的判斷。
但是在阮春福指導防疫工作期間，他領導下的2名副總理和3名部長在內的官員與兩條腐敗鏈有著間接聯繫：
第一條腐敗鏈，是越南政府在疫情期間安排在外越南人回國的約400架航班上；約有41名外交官員和其他部門官員，被指控從相關航班的名額安排中，每個航班收取約4.9萬美元的賄賂，總共涉及金額約2000萬美元。
第二條腐敗鏈，是關於新冠試劑盒；越南衛生部相關官員對外號稱越南自主研發生產試劑，但實際上這些越南“國產之光”的試劑卻是從國外進口的，並且溢價45%在越南國內出售，這一貪腐案件涉事金額高達3000萬美元，兩名中央委員牽涉其中，包括越南前衛生部部長，其他還有30余名官員受到指控。
縱觀越南歷史，鮮有最高領導人在春節前後提出辭職的情況。但是，上述這一系列涉及越南高官的案件，是越南總書記阮富仲於9年前發起代號“熔爐”（Dot Lo）的反貪腐運動以來，規模最大的反腐案件。
2021年，範明政從阮春福手中接任越南總理一職 圖源：GETTY IMAGES/BBC
但令人驚訝的是，在BBC的報導中稱，一位元無法透露身份的內部人士提出，在越南近200名中央委員中，有超過30%的成員對阮春福的辭呈投了反對票，在出席會議的480名代表中有109人不同意取消阮春福先生的國會議員資格。
上述這個30%反對票，是一個含義極深的數字，也反映出越南內部各政治派系的鬥爭。
其實，阮春福的辭職，也並非突然宣告。在他之前，越南已有兩位副總理被免職，越南總理范明政正在從手下抽調人員增補空缺，當下的越南政府，正面臨著多位高層官員的職位調換，而這些被外界視為“洗牌”的舉動，也可能是政府以南越為主改革派的出局信號。
彭博社在報導中提到，阮春福自2011年以來被視為越南最高領導的接班人，但在兩年前的一次黨內選舉中，阮春福落敗，從擁有實權的總理被安排到更似是虛職、被視為象徵性角色的主席，這可以說是為阮富仲未來安排自己派系的接班人，打開了晉升的大門。而現年 78歲的阮富仲，史無前例地連任了第三個任期，他希望每一次會議中都能將他心腹的保守派候選人提拔為他的接班人。
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大學教授卡爾·塞耶（Carl Thayer）認為，越南的一党制以強穩定性著稱，從歷史來看，基本上以越南北方領導人和南方領導人各占一半的制衡格局。近幾年，隨著北方派系的總書記阮富仲加緊剷除腐敗、管理不善的高層官員，許多南方派系的官員離職，有可能在未來會出現南北失衡、北部派系權利逐漸增強的趨勢。
02 主席卸任，引發的蝴蝶效應
根據彭博社分析，越南國家副主席的武氏映春（Vo Thi Anh Xuan）目前暫代國家主席一職，雖然她目前還暫未成為越南政治局委員，未拿到競選國家主席的入場券，但仍是這一職位的有力競選人之一。
武氏映春（Vo Thi Anh Xuan） 圖源： DANGCONGSAN.VN
另外還有三位國家主席的候選人，越南總書記阮富仲發起的反腐運動領導人、現年65歲的現任公安部長——蘇林，現年52歲、越南黨中央書記中最年輕的成員——武文賞（Võ Văn Thưởng），現年65歲、胡志明市委書記阮文年（Nguyễn Văn Nê）。
1月18日，越南投票決定是否同意阮春福的卸任申請 圖源：Hoàng Phong
對於阮春福卸任，外界議論，可謂是眾說紛紜，態度不一，有人提出種種憂慮，也有人持積極樂觀態度。
華盛頓國家戰爭學院戰略安全教授紮卡裡·阿布紮（Zachary Abuza）評論，越南正在失去一個穩定、有能力的國家領導人；多年來，阮春福一直是世界各地外國投資者和越南外交的代言人，改善越南與美國的關係，宣導自由貿易，也讓越南成為世界上增長最快的經濟體之一。
新南威爾士大學教授卡爾·塞耶（Carl Thayer）說，政治動盪肯定會讓一些投資者感到不安，“包括阮春福在內的官員變動，給越南帶來了不確定性，”塞耶說,“無論對投資者還是官員，你今天要對接的工作人員，明天還會在那裡嗎？”
越南總書記阮富仲 圖源：© AP
BBC評論員喬納森·黑德（Jonathan Head）認為：“這一事件不太可能改變越南的總體軌跡，越南目前的策略重點仍然是是鼓勵外國投資，並且著重於經濟快速增長。”而越南總書記阮富仲，有可能會合並他與阮春福先生主席的職位，意味著書記和主席變成同一個人，進一步加大了阮富仲作為北方派系的權利。
阮春福卸任前參與的活動 圖源：CHỤP MÀN HÌNH/BBC
在彭博社的一篇報導中提到，當被問及阮春福近期辭職一事時，美國一位高級國防官員表示，與越南的關係前景依然樂觀。河內的美國商會認為越南國家政策不會發生巨大變化。
越南最大的基金管理公司Dragon Capital，認為這一系列反腐行動更彰顯了越南的投資前景——“逐漸可以看到各級政府都在承擔責任，我們相信反腐運動的高峰已經過去。”
在阮春福辭職後的第二天，越南股票進入牛市，雖然也是受到越南放鬆貨幣政策、中國進一步放鬆出入境等因素綜合影響，但股市作為經濟的晴雨錶，其走勢也能一窺投資者的態度——人們期待的，是一個穩定、可持續發展的越南，是一個能為國內外投資者提供優越發展環境的東南亞新興經濟體，若政府的權力收緊能助推這一趨勢，那麼國內外投資者，依然堅定相信這裡的發展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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